刚刚送走几个顾客,又迎来一位妇女,她手里拿着一盒藤黄健骨丸和一张电脑小票,说要换货:“买回去的药人家不吃,给我换成乳癖消和逍遥丸吧。”她的声音不大,只有我能听见。电脑小票显示,药是昨天买的,药瓶也没有开启,批号也对得上。但是,我总感觉有点儿异样。一般来换药的人大多是因为产地、价格不合适,换同品牌或有相同功效的药品,而这位顾客是要把治疗骨质增生的藤黄健骨丸换成治疗乳腺囊性增生的乳癖消和疏肝健脾、养血调经的逍遥丸,我看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答应给她换货,同时关切地问她:“您这是怎么了?”
“我是给我那口子买的药,他不吃,说是死了拉倒。”她边说边流泪。原来是两口子生气了。
“我天天出摊,骑三轮车在外边卖蛋糕、麻花,他在家里加工食品,我们一天能卖二三百元,净挣五六十元钱。一开始我们还租了门面,雇了营业员。他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我前脚出门卖货,左邻右舍叫他下棋打扑克,他就去,估计我卖货快回来了,他赶快返回店里,假装干活,全是糊弄我哩。开始,还有人不断到店里买货,后来连个人影也没了。没办法,我们退了房子,在家里做。回到家里,他又是老样子,不是下棋就是打扑克,我常因为这事跟他生气。”
“你生气,他也生气,生气对谁都不好。”我劝她说。
“我这乳腺炎就是让他给气出来的。”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自己有骨质增生,打起扑克来一打就是一夜。我寻思着,趁我们年轻,多挣点钱好养老。我的邻居也是加工食品的,人家一年能挣五六万元。他不想怎么超过人家,把日子过好一点儿,干活就好像是干给我看的。”顿了顿,她接着说:“自己生活就没有个算计,老是说过一天算一天,根本不想明天怎么办。他和我生了气,就说不行咱们各过各的。”她又难受地哭了,“我们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是亲生的,女儿是抱养的,要是离了婚,儿子好说,是自己的,只恐怕姑娘要受委屈了……我这样拼命干活儿,还不是为了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嘛。我总想让他在外面体体面面的,嫌他的手机不好,花1600元给他买了个新的,可他一点不知道体谅我,没有跟我说过一句体己话……我手里还攒了好几万元钱,这钱不能让他知道,他知道了,更不好好挣钱了……这些话,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跟谁说呢?说出来我还怕人家笑话哩……”
我一直专著地听着她的倾诉。讲了一阵子,她的气渐渐平息下来:“不过,他不是那种人,他在外面没有人(情人)。”
我看时机成熟了,就对这位女顾客讲:“两口子生气时讲出来的话可千万不能计较,不要往心里去。谁有病都得吃药,他的药也得买,你的药也该吃。你丈夫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他在外面没有情人。再说了,你应该能感觉出来,他还是有点怕你的,估摸着你快回来了,他赶紧就干活去了。这种人主要是自控能力差,自己管不了自己。他也有朋友,他身边的朋友肯定也说过他,你还不是靠着有个好媳妇给你规划吗,不是这个媳妇,靠你自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
听了我的话,这位女顾客终于止住了哭泣,伸手把刚刚要退的藤黄健骨丸要了回来,还买了自己用的乳癖消和逍遥丸。